(文) 多惱河

 


多惱河


一.


        家離水邊這麼近,開門便是下游;我們有病。車站是城市的源頭滾滾水流,我的家離水邊很近,開門便是下游;許多城市出現大洪水時出海口屬於氾濫平原的沈澱。


        D是我在第三城的死黨,外出讀書時逢假日回故鄉便會請D當車伕;我家只需要順著第一城火車站前的大路一直一直狂飆前進,穿過第二城過了山頭,看到四根煙囪很快就會抵達我家,在第三城靠近海邊的地方。除D之外G跟我們兩家一樣屬於外移入第三城的居民;我們一票中,S住在第二城都是墳墓的山坡地上;K是我外出讀書認識的朋友恰巧住在第一城接近火車站周圍不協調大樓旁的別墅。大多閒來無事會騎著改過管打檔車,第二城晃晃第一城溜達;更確切的說K是有錢的家族企業小孩,大多數樂子由他發起,K不喜歡騎車也懶得離開第一城,成了我熟悉第一城的理由。故鄉的母城就是第一城;火車站是母城的中心,所有發展都由那開始一圈一圈輻射。父親說,選第三城落腳的原因:居民大多數個性雖然邊緣但通常也安靜不過問他人事。語重心長的說,「人只要定居久了,其他的就會緊隨而來。所以沒什麼好不方便。」


        D跟我都騎打檔機車,排氣量贏過G跟S的速可達。但某次車禍後父親把我的車偷偷賣給二手車行,只准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父親厭惡機車,因為差點讓他失去唯一單傳。我是年輕人但又不希望他每天看著我騎車幻想無後,大多時候都是走到大路上等D這台公車。我跟D比過看誰先從四根煙囪到第一火車站;贏的那次就是出車禍那回。


        車禍養傷那段時間,D跟G常常來家裡讓我跟上學校進度,畢竟還好只斷一條腿左手骨折腦震盪外加一些挫傷。在我家他們常說,「你爸跟我爸好像。」所以D的父親跟G的父親也很像;大多時候我們三個不太談母親,我媽跑了,「你小時候跟人走了」、他也沒有媽媽,「今天我媽祭日」、G差不多也等於沒有母親,「去打麻將了」。家庭相似,都缺乏母親三人出現兄弟之情,上了大學分隔幾個地方情誼卻越濃。S是小康家庭父母建在,他卻很孤僻常把幽默挾著諷刺放在嘴上,大多時候喜歡一人,我常懷疑住在第二城,是不是都這樣憤世外更多屬於孤單。下雨經過第二城會有誇張的大水,順著山坡路直直流分別往第一火車站跟四根煙囪。S常說山坡上的東西,只要下雨都流光了;只有死人會長期定居,「譬如像他媽」看著D說。


        及時的春雨農民視為甘霖,我們通常在三月的第一滴雨落下,去第二公墓陪D探望母親,三月雨跟我們形成一種沉默;他母親在三月某個加班的夜晚出了車禍,被載滿廢棄物垃圾的卡車撞死。警察說司機因雨路滑……。後來明白經常出現夜晚的卡車大多是偷倒廢棄物私人清潔公司;我們討論的結果,卡車不要晚上在第三城偷倒垃圾就不會發生車禍。D做了立牌標語「白天倒垃圾正大光明;晚上倒垃圾絕子絕孫」;S不知哪弄來武士刀,復仇計畫被D制止;我跟G跟拍了多次偷倒垃圾的畫面,申訴的結果沉積在那第三城邊緣的辦公桌。這次事件後,我們都不太提母親這個詞,也因為沒什麼好講。第二城有公墓,也有很多類似郊外的店,那種感覺優雅安穩的小地方。「這裡的店週一到五,都沒個鬼影屌,晚上假日倒是頗有人氣。」S不屑的說。一種遊蕩到第二城小酒吧或咖啡廳的默契,容許長坐閒聊一些低級的黃色八卦;大伙喝白蘭地。G到這種地方只喝咖啡,傾訴最近辛苦的戀愛。他最常說「拜託沒個好貨,又說我先劈腿,就被打了兩巴掌……。」我曾經坦白對於友情的推崇不能跟上床比,白蘭地舉起乾杯;D第一個附和,G跟S連忙跟上舉杯。那次我看見D向他倆使了眼色。第二城的那家店,我心中自己命名為「失戀酒吧」;只失戀過一次,D向他倆使眼色的那晚。那晚第三城有些沉默,四台改裝機車寂寞難耐不停怒吼青澀。不管是我的或他們的母親還是女友,第三城說,有些陌生;不管是相識多久的城市,我們都屬下游氾濫平原上沈積物。


 


二.


        考上大學對我或是他們來說,都簡單的不得了;因為這是學校比人多的年代。彼此最常諷刺,啊你讀這幹嘛?有我讀這出來賺的多?


        我們的父親都講過同樣的話,「不想讀書那就跟你爺爺一樣去當兵。」


        「我考上了啦,當什麼兵。我要去當老師。」我快速的回答。


        「當兵當兵,現在誰跟你當兵。」D 略有怒氣的回答。


        「喔,賺得夠賭就是了。」G 靜靜看著父親說。


        S的父親說,「不喜歡唸就早點把兵做一做,也好找工作成家。」聽來最平常的建議,S卻跟他爸吵了一架。


        外出後我們各自在大學裡體驗生活。開學沒多久D就轉回故鄉第一城的某間大學,是父親生病了。G跟S似乎有新的一片天再嘗試;第三城的我們牽絆太多,外出後也不是生疏;開始從身邊漫漫流動像是伸入小溪一般的撫摸,撈起再從縫間流逝,都會流走一種固執的青春。


        剛開學因為故鄉的關係跟K速度熟稔;K也不在意同學間知道他家勢顯赫,據說第一城火車站剛蓋時,他家族就已經在那打滾了,刻苦的努力的爬到現在才有這樣的社經地位。


        我曾經問父親,「我們有什麼家族之類的嗎?」


        「有啊,你我死去的爺爺。」父親淡淡的說。


        不明白K這種公子哥怎麼會跟我熟了起來,也沒多問他。回故鄉時候便把K介紹給那些死黨,相處起來愉快但就有些說出不的差異。


        我曾私下跟D和G討論,「你們覺得K如何?」


        「有錢人吧,如何什麼?不就是表面功夫挺好。」D說。


        「嗯……,他對我來說頂多就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我看也不太可能友達以上。」G說。


        「也不是想問你們什麼,我每次從K家回到第三城,很不切實際。」我說。大路直直到海邊是我們的四根煙囪;直直到車站是樓房店面一堆人,K家族落地生根的所在。K依附著母城,有時候是監督的眼神,彷彿看著後花園。


        大學生活總是些太陽底下沒什麼新鮮事,我們這群中G換女友最快把妹方法最多;除了玩樂之外我跟D常常看一些老電影,第三城的小圖書館珍藏了不少經典的電影。當看完了Hitchcock的鳥、驚魂記、迷魂記、火車怪客、美人計與北西北。


        「怎麼老片這麼好看,你怎麼會知道這些。」D 說。


        「我老頭說他是個電影迷,下次再來看一些閩南語片。聽說也不錯。」我說。大多數回家沒事的空檔都跟D泡在第三城的小圖書館。看電影是娛樂或準備要跟女友上床前的調情。在第三城之外,自己看電影覺得離家很近;我戀家,父親之外還有第三城那四根煙囪。四年的大學生活過去,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當老師,身為學生輕鬆自在無想太多關乎未來。三月聚會不再是過去那樣第一場雨的匯流,轉化為一種進入家庭式的聚會。


        「來我家吧,反正就我老爸,放他自己也不孝。」我笑著說。


        「也好。」D說。


        「沒意見。」S說。


        「好啊,下次換來我家吧。」G說。


        一次無心後,往後聚會都在彼此家中,慶幸我們都還有屬於自己的房間;在我家圓桌吃飯談話中,大學是改變了我們,姑且說這樣的改變為成熟穩重或轉大人。父親知道我們總會固定來家聚會,心情上倒也活絡許多。


「都長大勒,看看這誰都不認得了。」父親說。


「爸這些你都該認識……,怎麼又準備火鍋。」我說。


「對對對,趕緊開飯了。」父親說。


逐漸也不一定三月,隨性的邀請,家裡圓桌哪個位置該坐誰似乎暗暗被寫上名字。大三那年是三月約好要到G家裡聚會,晚上開飯後慣性的缺了一位,當我禮貌性的問:「要不要再等你媽一下。」門鈴連續響了三次後長長響著快五秒。G跟他爸乾坐著,沒有主人的動作。


        「我去開,可能你媽回來了。」我說。當我靠近那紅紅的大門喊著,來了來了;那門鈴節奏響異常詭異。


        「幹林娘咖緊開門。」紅門後。G的父親快一步的拉住我,叫我回餐桌上。一臉無事回到飯桌上,「沒事,交給你爸處理。等他爸回來我們就開飯。」我說。圓桌上缺角,我們都無表情,G有些焦躁,S站起來走出廚房,靠近那紅紅大門,爭執的聲音似乎就越大。D跟我看著G焦躁的皺眉,年輕的顏色有些不安浮動。S又靠近紅色大門,細小鐵門縫爭執越流越多,看著G父親跟門外的人理事,那水一直不決從紅色的鐵門源源流進G的家。圓桌下不滿的青春汲至膝蓋,我打開紅色的鐵門,把G的父親拉進來。


        「三小啊,丟供謀滴ㄟ,系臭隱郎喔?」我大聲的怒斥。S跟D站在後方,看著從第二城來,全身錢臭的討債者。G的父親拿著錢,從房間走出。G默默的說,給了這次下次就會都來這要錢。開飯後圓桌上也沒太多話題;大伙悶著頭吃。


        「去海邊?」我嘗試打起精神的提議。沒人反對,慣例我給D載,G跟S騎著自己的改裝機車;月色在嘲笑平時貫穿城市,大路上轟轟響的排氣管,今晚沉默不太起輕狂的興。四根煙囪非常清晰,四個人在海邊小沙洲撿垃圾,垃圾撿的越多彷彿證明青春的價值;我才知道第三城的出海口有著各式各樣的日用品。


        「我們住在第三城這麼久,是第一次這麼靠近海邊跟這些煙囪吧。」我說。因為海風的關係他們似乎沒聽清楚。


        「我爸說我爺爺渡海來到這,也知道就是那些滿口國民政府有的沒的……。」D說。一定海風關係,沒人聽見。


        「你們是白痴嗎?講話可以大聲一點。」S說。海風關係,沒人聽清楚。


        「我媽的事情,其實對你們不太好意思。」G說。風很大,沒聽見。


        我們坐在收集成小山的垃圾旁,開始講一些話;因為海風沒人聽得清楚。我燃起那堆疊黑夜中五顏六色黯淡又無價值的垃圾;冒起煙,夜幕煙更黑,塑膠袋催吐的味道、廢棄腳踏車鏽鐵熱熱的味道、紙袋的尼弄的木製的……,噁心邊緣的垃圾火燃味。


        「肏,你在幹嗎!」D說。S已經跑得遠遠,G摀住口鼻鎚我。垃圾燎起的火光是那樣無奈照亮任何角落,當我走進大海,腳下一浪一浪的鹹味;防坡堤上警語,浪大禁止戲水。我們撿了真正可以靠近取暖的木,遠離剛剛那默默不可燃垃圾火光。


        「其實,我爸媽不是我真正的爸媽。」S說。海風很大,但很清楚的一字一字。這時我們都圍著溫暖的木材火,跟幾次聚餐吃火鍋一樣;不自覺太陽出海平面,走在防坡堤上,我唸了一句,「風大禁止閒聊。」默契的笑容,驅車到第二城找G的母親。


 


三.


        「等很久嗎?」我說。D遞給我那頂寄放已久的四分之三安全帽。


        「五分鐘。上車吧。」D說。我跨上有些吵的打檔機車。


        「嗯,好險我包包才一個。」我說。


        「順道去找K嗎?」D問。


        「算了吧,第一城的人永遠是第一城。」我不耐的說。


        「怎麼?吵架了?」D說。


        「ㄟ你的KTR又去改裝了?」我問。


        「沒有,就是那時候一起改的管跟缸而已。」D回答。第一城火車站眼光下有活水的清澈,非新建築而是有不停湧入的新鮮魚群,讓周圍一切如此誘人豐富的浮游,健康青苔的石頭下一粒粒卵……,偶爾有水蛇但躲藏的速度在陽光下變得緩慢卻不易發現。這回在後座看著大路兩旁的精品店、商業大樓、壽司店、閃暫停燈的賓士、走斑馬線的LV包小姐、百貨公司簽唱會人超多與巨型看板祝賀合併成功……。


        「靠杯,這棟是三小?」我問。


        「假巴洛克豪宅,剛蓋好沒多久。」D說。


        「太瞎了吧,旁邊不是我們之前帶K去見識的傳統菜市場。」我說。


        「嗯……,豪宅配市場挺方便的。」D說。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


        這條路我們走了不下百次,每回總有很多新東西;我認為這是第一城的特色不停有新的魚注入,所以每當我搬開石頭總可以發現除了老大樓外,更畸型的變種。


        「所以K怎麼了?」D又回到剛出車站的話題。


        「沒什麼,就是你猜的我跟他鬧翻了。」我說。


        「什麼鳥事啊?」D說。剛好遇到紅燈,他點了一根煙。


        「算了,那你什麼時後進去?」D問。綠燈閃過,KTR改過缸的引擎聲似乎因為D 的關係開始有些情緒。


        「年底吧!可是我腳之前這樣,搞不懂為什麼還要當兵。」我說。


        「天曉得,搞不好一進去新訓就驗退了。」D說。香煙在我手上,只剩下屁股。


        大路兩旁建築物開始明顯變得有些傾斜,指示牌「第二公墓右轉」。


        「ㄟㄟㄟ咩去跨林老母謀?」我問。


        「不用啦,上次G跟S進去前才跟我去看。」D說。


        「靠,那你現在不就等當阿兵哥?」D問。


        「不然勒!我跟你講,V竟然跟我說先分手,怕我兵變時候當逃兵。」我一臉錯愕的說。


        「哈哈哈哈,也好啦。帶個包袱進去總是麻煩。」D說。


        因為上坡,KTR引擎轉數太高,兩隻腳燙燙的。第二城許多優雅的店都尚未拉開門,有的是來來往往速度頗快下山車;有的是冒煙的綠牌速可達龜速爬坡車。S當年說「只有死人會長期定居。」當我看見四根煙囪,D的KTR速度開始有些快。


        「幹,你是用幾檔下坡。」我有些害怕的問。


        「四檔阿,又沒到五檔緊張什麼。」D輕鬆的答。下過雨又是晴天,從第二城看第三城是如此清晰乾淨。拿出單眼技術高超的看著遠遠不動的煙囪,抹入第三城與四根煙囪的靈魂。D從後照鏡發現我在拍照,故意摧緊油門。


        「幹,賣調岡後摸。」我驚嚇的說。


        「ㄟ你現在除了幹你娘之外,閩南語嚕來盧熬貢喔。」D 調侃的說。


        「你是我們裡面講最好的吧?」D問。


        「哪屋,其實,除了我爸會講一點外,剩下我都跟K學的。」我說。


        已經可以看見海邊了,這條路直直走到底便是我們的家——第三城。大路兩旁荒地非常熟悉,還看的見幾家偷情絕佳的汽車旅館屹立。


「馬的,汽車旅館越蓋越多,根本變相砲房。」我說。


「夭壽,這一大片是要幹嗎?我不就才幾個月沒回來。」我說。


        「垃圾掩埋場。」D 慣性的口吻。


        「肏,慶祝垃圾合併吧!」我說。


        「為什麼你跟G和S都說一樣的發語詞。」D說。


        「是喔,因為第三城是我們共有的源頭。」我說。D的KTR轟嚨轟嚨似乎還不太累,期待些什麼的怠速聲。


父親打開門,「近來坐。晚上吃火鍋。」


        「拜託一下,今天大太陽耶。」我說。


        「其實是我叫你爸說吃火鍋的。」D說。


        「傻孩子,我裝了冷氣。」父親笑道。


 


四.


        圓桌缺角,都去當兵,我是空窗期順便等作兵。


「啊你勒?」我問。


「我爸把他退休俸拿了一些讓我出國讀碩士。」D說。


「是喔,也好。往什麼發展?」我問。


「什麼發展其實不重要好嗎。噱的到囊就是好發展。」D說。


「嗯……,好方向。跟假巴洛克豪宅搭配菜市場一樣。你跟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只有資本的障礙。就跟第一城最後成了國際大都市,但不就是一個讓人痛苦的敘述、啟示和懷舊之情的最後階段,也是老秩序的廢墟之地,各種各樣的歷史、語言、回憶和痕跡在新的視野的結構不停重新組合。這是一種現代化危機,我們要在這多雨的、灰色的城市中建立一個家中的感覺……。」我第一次跟D背書。D認真的表情,讓我心虛。


第三城開始正大光明收納從上游來的各式垃圾,我們有病;沒有母親的病,活在邊緣自成為垃圾的病。家離水邊這麼近,開門便是下游;大路上川流的只有廢棄物大洪水,沈積久病了就成河床上的憂鬱。一群魚是往中央游動,大路上我們成為鬥魚,性格上略為暴力。


「要來尬一下嗎?趁我還可以遊蕩。」我問。


「你這麼久沒騎,確定?而且又沒車。」D有些訕笑。


「信不信我現在騎速可達都可以贏你。」我有些揶揄。


「來!」D說。


跨上G的速可達,排氣量輸D改六十七缸的KTR;穩定度,我有勝算。起點四根煙囪,終點第一火車站,時間夜深飛蛾撲滅燈;不論交通規則,不論安全,唯一的勝利捷徑,那條來回不下百次的大路。


化為一條紅色鬥魚,化為一條籃色鬥魚;引擎聲轟轟轟,深夜下特別清楚且讓人膽顫。我倆看著屋內熄上的燈,開始往終點比拼速度。第三城的夜色,大風雜著海鹹味,劃過安全帽刺穿臉頰,灌進鼻孔的垃圾氣味又臭又冰冷。我們都選大路這條捷徑,D的速度贏在空曠無人與上坡扭力;再穿過第二城下坡前,我只看到那籃色車尾燈。第二城夜色果然優雅,咖啡店、酒吧、販賣夜景的燒烤店……,都瞬間流過我下坡時的風速,霓閃的招牌亮遊蕩混色我周圍如此迷濛。D必是知道我車尾燈紅色的警示。


彼此知道勝負會在閃躲第一城笙歌的人潮。


 


        D坐上車,我送他到機場;擁抱後沒說太多,他拿著拐杖上了飛機。


        「他後來住院快一年啊。」我說。


        「他爸不就快瘋了。」G說。


        「兩個白痴飆車不找,沒死就很好了。」S說。


        「找個屌,你們都先進去了。」我說。


        「你替代役很爽吼。」G說。


        「爽歪了。」S說。


        「退伍要幹嘛?」我問。


        「我去考看看公務員好了。」G說。他啜了一口咖啡。


        「吃屎吧,你換女朋友的個性只證明你適合當牛郎。」S嘲諷的說。


        車站為大河源頭,滾滾川流不息;我家離水邊這麼近,開門便是下游;我們有四根煙囪和海邊的一堆垃圾。青春是什麼?是垃圾千奇百色,開始燃燒冒出惡臭黑煙,落塵惡雨撒落在這城市,佈滿我們的憂鬱一些一些腐蝕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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